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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相片ginagypsy

正因為太個人啊

已更新:2021年4月23日


圖:2018年夏天,新書宣傳時到台南 艸祭Book inn 出外景(嗯?)


出書之後,只要身邊有朋友有出版的疑慮就會找我聊,昨天又一個朋友有類似的難題打給我;聊著聊著,讓我又想起自己在出書之前,經歷了七年的難產期。除了創作爬字的三年半、更包括了與各家出版社周旋的另外三年半——我的書其實打從一開始寫故事大綱時,就找到出版社口頭願意幫我出版(還是頗具知名度的老字號大型出版社)。但經過幾年的沈澱與瓶頸,書稿始終無法符合對方的期待,於是宣告合作失敗,為此我沮喪了好一陣子;而另外尋找有緣分的出版社的過程時,最常收到的拒絕理由通常就是:「你的故事太個人了,很難打動讀者的心,我們很難賣。」


太個人了是什麼意思?這讓我始終很疑惑。我們每個人的經歷不正是創作的靈感來源嗎?——我後來才懂其實那是安慰我的理由。不愛你(文字)的人,什麼都可以是不要你的藉口,就跟談戀愛一樣。


今年奧斯卡頒獎典禮上,來自南韓的《寄生上流》橫掃奧斯卡獎項,拿下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原創劇本、與最佳外語片四項大獎。更創下奧斯卡92屆以來第一部以非英語片得到最佳影片的紀錄。一直都是導演奉俊昊作品的粉絲,喜歡他對於社會的精準批判、但又不給所謂的完美結局但引人省思的收尾處理。尤其非常喜歡《寄生上流》裡頭貧富差距的主題(這可以當作另外一篇寫)。當奉俊昊拿下最佳導演時,他在台上說:「當我年輕還在學電影的時候,有一句話我銘記於心:『最個人的最具創造力。』(the most personal is the most creative)這引自我們偉大的馬丁史柯西斯。」轉播鏡頭馬上帶到跟著奉俊昊一起入圍最佳導演的資深大導馬丁史科西斯正坐在台下、不好意思雙手合十笑笑致意著。

哇,我怎麼沒有提早幾年聽到這句話呢?(虧我也是電影系畢業的)。或許,就不會否定自我這麼久了,吧。

《在印度,我的名字是活著》於2018年二月得以出版。在那之前的七年間,我曾跟五間出版社取得初步的協定、談妥後卻又屢遭奇怪理由(甚至瘋狂編輯)取消或是失聯對待,心灰意冷的我因此把書稿冰藏了很久很久很久。還記得當時許多人看我悶悶不樂,都勸我打消出書的念頭,我也問自己為何如此堅持要出版呢?或許是回想起一百年前、甚至只是十幾年前,在社群網站根本還處在平行時空時,造字、寫作、出版是一件大事;以前的人要讓自己的文字被看見總是要透過報社、要靠書籍出版才能公諸於世,而網路發明後,誰都可以是作家。這也讓我對於出書這件事總是敬畏、抑或嚮往吧,然後放在心上七年著。

2017年底有幸遇到我的伯樂編輯佩穎,書大概在簽約過後的三個月就出版了。出書讓我放下扛著長達七年的大石頭,我也因此釋放了不少的憂鬱與焦慮。其實將那放在心裡長達七年的故事公諸於世,事隔多年早已久得讓我對後續發展沒有任何期待,唯一的願望就是能把出書這件事情放下、繼續好好地過生活。

一本書難產七年才問世,真的很久、太久了; 久到讓我從雄心壯志想要拯救世界的自我期許, 回歸到僅僅只是完成對自己的交代。 我也從出版第一本書的過程學到, 原來重生的我其實不用想要改變什麼, 只要好好地活著,就好。

然而,出書至今已過兩年的菜鳥作家,至今都還有幸收到來自台灣與海外的讀者專程私訊給我,我才知道當年各家出版大老拒絕我的理由「你的故事太個人了」,無非成為了這本滯銷書最有價值的回饋,更別說是第一本書就收過了近百封的私人來訊(很多資深作家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啊),特別來感謝我願意掏心掏肺地寫下自己的故事。而根據諸多來訊,我那太個人的故事也讓很多人掉下眼淚,對一個默默無名的新手作者來說是始料未及的,我從沒打算逼哭人,只是老老實實地把自己想說的故事分享出來而已。

我也才懂,原來太個人從來沒有不好、從來不該因而愧疚、也從來不是不值得說出來的理由。有許多讀者跟我說,在書店裡找我的書常常找不到,覺得歸類到旅行區根本就是錯誤,因為他們看得出來我表面寫的雖是印度(連書名都靠印度招搖撞騙著),但骨子裡其實寫的是親情、是友情、是愛情、是活著、是人生。我聽了猛點頭,就相信那所謂太個人的故事,其實讓很多人都可以感同身受啊。

把一個故事用自己熟悉的語言誠實地說好讓人喜愛,我不用是知名網紅、不用是老手作家、更不用是影視明星,依舊可以照顧到需要的人的心;問心無愧地把藏在心裡七年的故事老老實實地寫下,希望能夠帶給一些需要的人一點陪伴,就是這本書的價值之處、也是我寫書的初衷、從來沒有改變過。而創作的這些年來更讓我明白到,人之所以為什麼要創作而活,是因為就是有這些所謂太個人的故事的交集與連結,才能讓來自世界不論何處的我們,生命因此起了漣漪、產生共鳴。我一直都很認同電影《愛在破曉黎明時》(Before Sunrise)裡頭有一段話:「雖然老是拿這個開玩笑,但我們在生活中所做的一切,不就是為了能被多愛一點嗎?」我想,創作之於我或許就是始終苦苦地尋愛著,尋找愛人、尋找被愛,尋找愛自己的方式。這條路走起來苦歸苦、但終究是心甘情願的;而身為創作者的我,將之稱作愛的代價。那些創作時所獨自承受的苦澀與煎熬,待熬出成果時,終究會苦盡甘來地讓我們慶幸著:請繼續獨一無二地活下去吧。

那正是太個人的我們之所以身為人的美麗之處。

吉娜吉普賽ig:ginagypsy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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